Saturday, March 6, 2010

旺角卡門



旺角卡門
(As Tears Go By)

王家衛 Wong Kar-Wai
1988|HK|Color|102 min

播映時間與地點
電影:3/9 (二) 20:3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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★1989年香港金像獎最佳美術指導(張叔平)、最佳男配角(張學友)




坐在香港油麻地的星巴克裡,螢幕裡是剛落幕的旺角卡門,現在時間,晚上十一點,外頭白晝依舊。強烈的燈光,充滿精力的人群,融合各種氣味的潮濕空氣,像是隨時要下場大雨,洗去這繁華,沖散這些覆蓋在回憶上的巨大叢林。香港用一種很有秩序的方式在告別過去,整齊的街道,四通八達的封閉天橋,人們快速的在隔絕天空的通道裡移動,南來北往,連接起一棟棟購物中心,進入一根根辦公大樓,只有招牌仍張牙舞爪,在街頭爭奪地盤,構築起那只屬於香港的天際線。

旺角卡門作為導演王家衛的處女作,香港古惑仔電影的先驅,劇本與拍攝技巧上在今天看來其實沒有特別突出,不過整體氣氛極佳,完全不像初出茅廬的作品,整片看下來節奏明快流暢,極盡煽情,毫不掩飾的伸展角色的戲劇性,因此人物的典型與悲劇性或許是本片最值得一看的地方,放在過去就是希臘悲劇,一群注定毀滅的角色,像是飛蛾撲火一樣,聚在一起,火燒蛾,蛾撲火,燒得粉身碎骨也認了,誰都無法與自己的命運違逆。

劉德華飾演一個黑道大哥,非常重義氣,為了自己兄弟可以豁出性命,但是對女人、對未來卻給不出承諾,他的內心是煎熬的,脆弱而且飄泊,不知道自己的明天在哪裡,曾想要過安定生活卻偏偏撇不下『烏蠅』─張學友飾演的黑道小弟,大概是張演過最好看最有活力的角色,無怪當年一口氣就拿下香港金像獎的最佳男配角,張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、四處惹是生非的江湖過動兒詮釋的極具強烈生命力,誇張卻很真實。

古惑仔電影很難沒有女人,大哥的身邊要有女人,小弟也會為了女人爭風吃醋,旺角卡門裡的女人是主動的,比起無法掌握自己命運的大哥,她們更積極的去選擇,如現實的世界一般,選擇安定的下半生依靠,或是浪漫愛情但充滿風險的未來,這種選擇未必在江湖才有,只是江湖的風險更大,連繫更緊密,命運更牽絆。張曼玉飾演的阿娥在樓梯口躊躇再三,終究做了選擇,第一次的狂奔擁吻,還可說是一時的愛沖昏頭,第二次則是堅毅的承擔,那個背影很美。

香港,人太多了,除了土生土長說著廣東話的港仔,還有很多很多的移民、遊客、偷渡客、國際勞工,有穿西裝的也有打赤膊的,這裡打工的印度人比你想像的多更多,金頭髮的外國人佔據了好幾條街的酒吧,賽馬場裡觀光客吃吃喝喝,香港人則專注地看報賭馬,乞丐與法拉利跑車的距離不過一條人行道的寬度,世界的變化還比不上香港的變化,整座城市像是一架超大型的變型金剛,不斷變化,不斷調整,希望能找到最適合的方向,這個過程讓過去逐漸蒸發,水泥在四處彎延,大樓持續盤旋像上,好像要把所有東西、所有的人都塞進,香港。

『如果你不想去,我們就回大嶼山,以後的事我會搞定。』大嶼山是阿娥住的地方,也是遠離江湖的庇護所,從前要坐船才能到,但是大嶼山現在不但有公路、跨海大橋、機場、機場捷運,甚至還有了纜車與迪士尼,庇護所不再遙遠,過去被覆蓋了。電影畫面停在劉德華最後無言的眼神,朝向天像是在說話,大概是想要告別吧,說著一個時代的逝去,一種人物典型的消失,一場愛情等待的結束,一位世界級的導演的誕生。







(撰文:張師堯)


影片片段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