Tuesday, August 14, 2012

只愛陌生人



只愛陌生人
( Bad Guy)
金基德(김기덕)
2001/Colour/Korea/100min
播映時間與地點
電影:8/14(二) 20:30
蘇格貓底咖啡屋







★第6屆 釜山影展韓國論壇
★第52屆柏林影展競賽項目
★第16屆福岡亞洲電影節最佳電影
★第7屆多倫多國際電影節
★金馬國際影展「亞洲焦點:韓國新電影」


在攜來攘往的首爾街頭,流氓看到女大學生,他深受她吸引,她卻給他輕蔑的回應。出乎意料的,他衝上前去,粗魯的強吻她,不管旁邊的人如何搥打、拉扯,漢繼像野獸攫住獵物般,緊緊抓住不放。 遭到羞辱的漢繼為了報復,設下圈套跟蹤善華,並將她推入火坑賣淫,原來漢繼是皮條客。房間麗那面特殊的鏡子成為偷窺的透明窗,日復一日,漢繼都會來到鏡前,窺看善華遭到羞辱、強暴、甚至自憐自殘。漸漸地,漢繼從原本的報復,開始混淆罪惡感與迷戀,在一次次的偷窺中不可自拔。同時,善華也逐漸習慣紅燈區,並發現自己愛上這沉默暴力的流氓。

《只愛陌生人》在開頭六分鐘便創造出一個小高潮,受到輕蔑的漢繼在眾目睽睽之下強吻、羞辱對方的戲碼,粗暴且直接,這動作刻劃出角色的思維,一個以行動為本能,出身在暴力氛圍下的男人。一如金基德的許多電影,主角總是沉默或不能言語,《只》片中漢繼頸部上的傷痕,除了解釋他的沉默,在劇情發展的轉折上也發揮了效用,不能說話,代表無法與他人「文明的溝通」,建立社會關係,除了本身職業的邊緣化。金基德讓他的角色透過失語更加孤立,而失去雙向溝通的邊緣人,轉而尋求暴力,藉著肢體語言表達自己。流氓的社會地位一如瘡疤帶給漢繼的心理創傷,兩者皆呼應大社會體制下偏見所造成的恥辱與卑微。

紅燈區工作的流氓難道不可能與清純女大生交往嗎?《只》源自於金基德對社會的疑惑:「每個人同樣的出生到這個世界,擁有同等的權利和同等的品質,可是一旦我們長大,我們就被區分開來,加以分類。」而在成長的過程,我們又被劃以不同的等級,不同的社會階層,相互之間不能有所交往。

這樣的融合可不可能存在?導演要說故事給你聽,《只愛陌生人》其實描述的是被害者愛上加害者的故事,要促成這看似荒唐的情節,並非憑空想像。心理學家已根據瑞典著名的銀行搶案歸結出幾個要點。 受害者要感受到自己的存活受到威脅外,還要能辨認出綁匪可能施予一些小恩惠的舉動,並與其他觀點隔離,最後,受害者必須相信逃離是不可能的事。這便是斯德哥爾摩症候群,俗稱人質情節,解釋了人在非常情境下的情緒反應,人性總無法有完全的法則可以死綁。

金基德在片中也埋藏了許多隱喻,鏡前鏡後,一個在明一個在暗,反映善華無知於這場漢繼設下的災難,到片中時又引伸為兩人關係的發展。此外,善華在海邊撿到的照片為影片帶來魔幻寫實的色彩。看著一名紅衣女子走向大海並且被淹沒時,善華吃驚地看見這一幕,漢繼卻無動於衷,這一幕究竟是超現實還是半抽象?我個人以為是自描寫角色的內心狀態。紅衣女子即善華,過去的她在走向海裡的時候已經死了,隨後重生為另一個人,正解釋了從反抗屈辱到積極接客的轉換。照片缺口的影像錯置則更為明顯,無臉的情侶,透過鏡面相互投射,不也反映出各自的孤獨、畸戀的心境。

當漢繼和善華終於「破鏡重圓」,戲劇張力也到達一個頂峰,混合著複雜的情緒,恨與愛凝成無聲的搥打,這幕拍得非常美,金基德由破鏡的一端向外拍攝,顯現出破碎、絕望的美感,但此時卻又是重逢的場景,兩人在如此殘破的狀態中,自傷又自癒。如果觀眾眼尖的話,便會發現善華撕下來那張席勒的《擁抱》之後即是《家庭》,片中出現不少刻意直角拍攝的畫面,讓兩人一起坐著的姿勢宛如人工全家福,而「家庭」的概念並非主流所定義,父義母慈,看那令人瞠目結舌的結尾,初次乍看愕然,細聽配樂,竟是一首關於救贖的福音歌曲,脫離規範道德之外,仍有可能覓得救贖與治癒嗎?

殘忍、悲憫,卻不絕望,不得不讓我佩服金基德的大膽與天才。




(撰文:尼吉)